醉 虾

郭其文  明军数学  2023-02-26 09:51:02

醉 虾

郭其文

老祁喜欢吃醉虾，我也跟着他解馋。
单位的人都称老祁为“祁书记”，因为他以前的确是本镇的党委副书记。他重男轻女，本已有两个闺女，很想再有个儿子。于是，他野枝出墙，与一单位女工相好，终于生了一个儿子，由他父母帮带着。由于那女工的丈夫不断地告他，他就从南边的乡镇调到这里，来时还是副书记，后来受到处分，免了职降了级。
但他的酒没有戒，喜欢吃醉虾的爱好没有变。
那几年，党委也没安排他具体工作，但他仍然照常上班，在办公室看报哈茶，每逢厉庄集就到街上逛一逛。遇到卖塔山坝白虾的，他就要称一斤，用一个塑料袋拎着回办公室。

塔山坝逮的白虾，活蹦乱跳，因大水库生的虾，纯净、无污染，无论炒、炸都极鲜美，没有骚泥味。本地的村妇生孩子，如奶水不足，都习惯用这种白虾下挂面吃，可以多下奶，叫“投奶”。
老祁路过我的办公室门口。
“郭大侠，中午莫走了，哈一气！我弄个醉虾你尝尝！”
老祁当副书记时，与我们这些跑腿的不大接触，自从免职降为“平民”后，就与我们打成一片了，经常在一起闲扯、哈耍酒。
老祁是个美食家，也会做菜。我们去他家哈酒时，下酒菜都是他亲自操作。他一般不让妻子上手，妻子也不管他。偶尔，与我们拉呱时，她称老祁为“老骚货”，因为老祁会打他。我们也常安慰她：“都这样了！老祁也被免职处理了。”
三五个人坐下，先打一圈牌，等着老祁整菜。都是熟人，哈耍酒不讲菜孬好。经常是四菜一汤：凉拌猪头肉、黄粉、炒蛤蜊、醉虾，再做个蛋汤就煎饼。

我不会打牌，在厨房看老祁做菜，特别喜欢看他做醉虾。
“做醉虾，先要有好白虾，再要有好白酒。好材出美味。”老祁一边拣也白虾中个别的小草梗、小杂鱼，用清水把白虾冲洗干净，找来一形似小盆的、大口的玻璃盆，将白虾装进去，盖上盖，放入鲜姜片，再从橱里拿出57度的老白干，打开瓶盖，一股酒香飘满屋子，对准放白虾的玻璃盆，咕咚咕咚倒了半瓶白酒，急忙把盆盖子盖好。鲜嫩的小白虾哪里撑得住烈酒的折腾，在盆里蹦腾了几下，大多马上就被呛死了，变成了红虾了。
开哈时，醉虾端上桌，大家都自哈一杯，这是在老祁家里哈酒的“规矩”，叫“自扣”，然后才揭盖吃醉虾。
老祁仍有领导风度，端起盛二两白酒的白瓷杯一饮而尽，揭开玻璃盆的盖子：“开吃！”这时，也有不少白虾没有醉死的，只是暂时醉了，等拿开了盖子，它们又兴奋地蹦到了桌子上，要用手抓才能吃到。
吃醉虾，最好有香醋、姜米伴之，鲜味才能完全释出。特别是用筷子夹着半醉的小虾，往醋碗里一蘸，放在嘴里轻轻嚼动，生鲜味满口溢出。一个“鲜”字哪能表达完全？
醉虾入口，其他菜肴皆已逊味，如食彤蟹一样，蟹过无味也。

后来，老祁被安排到民政办任负责人，我们不在一个院子里办公，也很少接触。从此，也极少吃醉虾，毕竟是生吃，很多人嫌乎腥，不欢喜吃，哪有用青椒炒之或白虾萝卜汤来得接地气呢？但萝卜青菜，各有所爱，不必强求而已。
老祁退休后回到老家，已多年不见。
提起吃醉虾，我就想起他。
2023年2月24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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